克里图特不懂,但他猜测,特雷萨让自已调查这个阿米尼乌斯,恐怕绝不是要阻挠佳力图斯这么简单。
就在他看着文件沉思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对这声音再1悉不过了,头也不抬便道:“进来吧。”
“主人。”他的老奴打开门,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克里图特微微颔首:“怎么样了?”
老奴小新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沓莎草纸,躬身呈上。
克里图特对这位老奴是绝对信任的,他整理资料的时候,对外的调查就完全由老奴负责。可以说这个几乎一生都在服务于他的奴隶,是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哪怕莱狄李娅,克里图媞娅,乃至于尚在特里同的、他的那些亲生儿孙都比不上。对一个路穆男人来说,最亲信的人就是他的新腹奴隶,其次是他的妻子,最后,才来到儿子。
老奴看着他,脸色拧巴了起来。若在往常,他已经开始汇报总结今日调查的成果。但这次,他却色古怪,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克里图特皱起了眉。
老奴知道他讨厌隐瞒,哪怕是善意的隐瞒,于是便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我在路上,看见了莱希亚小姐。”
“莱希亚?”克里图特倒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绝对闲不下来的。这让他有点头疼,因为这样便难于控制;但又令他欣慰,因为她不会像克里图媞娅那样耽于玩耍。
“她在做什么?”他问。
“她好像在阿文庭山调查关于阿米尼乌斯的事”说到这里,老奴的色愈发古怪,“但是,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她还是去了?”克里图特的面色阴冷了下来。老奴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知道,主人这是发怒了。
“很好,很好,不仅擅自行动,还与陌生人搭伙,一点也不计后果。她现在胆子是真不小!”克里图特冷笑道。
老奴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不必低头,这不是你的错。”克里图特的语气略微缓和,但还是带着冰冷,“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他叫埃皮西乌斯,似乎是路穆城的一个小名人。”老奴连忙答道。
“继续。”克里图特皱着眉看着他。他确实没听过埃皮西乌斯这号人物。
“埃皮西乌斯家族曾经似乎很有名,但到这一代,已经有些没落,因为他们这一代的家主耽于玩乐。”老奴介绍道。埃皮西乌斯的消息并不难打听,他早早就提前收集好了。克里图特愿意信任他,可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忠诚。
“那这个埃皮西乌斯,便是他们的家主?”克里图特问。
“是的,据说他在契魔法上天资卓绝,年纪轻轻便已到了银,但却不参军政,也不近女色,单单对美食有兴趣。他为了尝遍天下美食,走遍了整个人类世界,南到恩斯兰,北到北尼尔德鲁斯,东到李曼提斯,西到凯德尔尼亚,他都曾踏足。他还在全国各地斥巨资置办了大量农场、牧场、酒庄,只为能让自己回路穆后吃到最优质最新鲜的食材。”老奴道。
克里图特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老奴知道他在思考,便低头不语。
“他既然是豪族族长,自然不可能对莱希亚用强,否则面上须不好看。”克里图特道。
“主人,这并不一定,埃皮西乌斯家族已经两代人没有从政了,名誉对他并不重要。”老奴忙抬头道。
“这我自然知道。”克里图特不悦道。他最讨厌被人打断,尤其是被自己的奴隶。
“是,是我僭越了。”老奴又低下了头。
克里图特又略微思索了一下。对他来说,莱狄李娅是克里图特家族的希望,是预言中的女,因此绝不容任何差错,要将一切可能威胁到她的因素排除。埃皮西乌斯就是这样的一个因素。他自然不知道触手怪身上莫名出现性的事,因此埃皮西乌斯的动机对他来说是完全不明的。这样一个人靠近莱狄李娅,无论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那都可能对莱狄李娅抱有不纯的幻想,无论是想谋害她,还是想追求她,那都是很危险的事,是克里图特不能坐视不管的。
但是他又对莱狄李娅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假如莱狄李娅真的是预言中的那个人,那会不会她的命运早已注定?哪怕他不横加任何干预,她也会成为那只开拓丰美草地的云雀?而早早就已经跟在她身边的触手怪,是不是就是命运赐予她的助力,是吹起云雀羽翼的长风呢?
这让他踌躇,不知道应该信任预言,还是自己的感觉。
思忖再三后,他轻轻摆了摆手。
“有待观察。”他叹道,“明早你早些来找我,我会和你说最后的安排。”
“是。”老奴躬身应道。
“那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说说你今天其他的收获吧”克里图特的语调又回到了原来的冷漠平缓。
当晚。
“咚咚咚”,莱狄李娅宅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莱狄李娅有点疑惑,“克里图媞娅她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又来找我吧?”
“不知道,可能埃皮西乌斯又有了什么新发现?可是他应该不知道这里啊?”触手怪也有些纳罕。
这时,法兰娜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张小脸已经吓得铁青。
“主,主人”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莱狄李娅跟前,话说得结结绉绉,“是是克里图特阁下”
“什么?”莱狄李娅的俏脸一下子血色尽失。
“克里图特?”触手怪也不禁骇然。
“主人,要要见吗?”法兰娜怯生生地问道。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让克里图特进来,自从被莱狄李娅买下后,她新认识了不少人,而这些人中,克里图特绝对是她最害怕的那个。
“自然得见。”莱狄李娅咽了口唾沫,四肢僵硬地站了起来。
“那我,我去”一想到要去引克里图特进来,法兰娜吓得路都有点走不动了。
“没事,我去吧。”莱狄李娅摇了摇头,走向了大门。
“你也不用太担心。”触手怪宽慰她道,“克里图特现在正在多事之秋,未必是发现你在调查才找来的。”
嗯,这话说了他自己都不信。但莱狄李娅却好像信了他的话,小脸上的血色略微恢复了一点。她深吸一口气,大踏步来到了宅子门口。
克里图特正站在门外,脸色冷着,条条皱纹如同刀刻出的冰壑,透着仿佛能刺穿骨髓的寒气。
这下,就连莱狄李娅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上门的了。
“老师”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了一礼。
克里图特点了点头,冷声问道:“触手阁下呢?”
之前左思右想后,他决定将决定权交到触手怪手上,他觉得行,便让莱狄李娅的调查继续,不行,那就立即叫停。当然,无论哪种情况,最后训一顿莱狄李娅肯定是少不了的。
“他,他,他”莱狄李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无法容忍自己在克里图特面前撒谎,但触手怪正在她子宫里这件事,她也绝说不出口。
“他怎么了?”克里图特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就和他说,我正在晋升柔锡的关口,现在因为晋升仪式无法见人。”触手怪道,“这完全没有在骗他,对吧?”
“嗯”莱狄李娅抿了抿嘴唇,抬头道:“他他现在正在进阶,因为晋升仪式,无法出来见人。”
“”克里图特的眉头拧得更紧。
“你和他说我现在可以和你交流吧,就说是我获得的新能力,只是限制颇多,只能局限在你身上。”触手怪用魂触指点道。
“老师,如果您一定要找他,我想我可以做你们交流的中间人。”莱狄李娅道,“这次晋升,他有了新的能力,可以与人交流。只是限制很多,目前只能和我一个人交流。”
“呵呵。”克里图特冷笑了一声,“那么,问问他,他对埃皮西乌斯是怎么看的。”
“!”这句话让莱狄李娅和触手怪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克里图特看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她,脸上冷笑愈隆:“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老师,我”莱狄李娅低下了头。
“你不必辩解,我自有公断。”克里图特冷声道,“这件事之后再说,现在我问你:触手阁下觉得,埃皮西乌斯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触手怪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克里图特,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埃皮西乌斯”他想了想,用魂触说道,“我觉得他其实算是个熊无大志,一味追求享乐的人吧。性格上比较任性,对一切都充满好,永远在追求乐趣的路上,就好像一个孩童,乐此不疲地探索这个世界,为每一段新的体验而雀跃。”
莱狄李娅连忙把这段话复述了一遍。
“所以,他觉得,这个埃皮西乌斯找你,只是为了乐子,其本人对你并无兴趣。”克里图特总结道。
“是的,他真的非常非常像一个孩子,任性,而且只在乎快乐。”莱狄李娅点头道。
克里图特色稍霁。在他看来,触手怪像是个有一定经历但依旧涉世不深的年轻人,不能完全相信他的判断。但埃皮西乌斯一不从政二不经商,又是个家境殷实到足够挥霍一辈子的大贵族,照理说不该有多少心机和演技,凭触手怪的阅历也差不多够用了。更何况,这个评价与他的老奴报告的如出一辙,怎么也不像是演的。
所以,他相信,埃皮西乌斯真的就是这么一个顽童般的形象。
没有心机,没有威胁,实力又足够,如此看来,这埃皮西乌斯倒是陪莱狄李娅调查的绝佳人选。
“既然触手阁下这么说了,那我便允许你继续和他调查。”他缓缓说道。
“老老师?”莱狄李娅吃了一惊。她本来觉得自己的调查行动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克里图特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只是让你明白自己的可笑而已。”克里图特冷笑道,“就算有触手阁下协助,凭你和那个埃皮西乌斯,又能调查出什么名堂?”
莱狄李娅低下头,不敢说话。她也清楚,单凭她和埃皮西乌斯那没头苍蝇一样的脑子,调查恐怕现在还在卡着壳。
“你现在先想想,你这次,究竟错在哪里。”克里图特冷冷地看着她。
“我,我不应该不听老师的教诲,私自行动”莱狄李娅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地站着,检讨一样地说道。
“那我为什么要这样命令你?”克里图特又问。
“因为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
“你也知道!”克里图特冷笑一声。
莱狄李娅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噤若寒蝉。
“没有了?”克里图特问道。
“还还有”莱狄李娅哆哆嗦嗦地说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你还是毫无进步。”克里图特叹道,“阿米尼乌斯已是浮汞,佳力图斯更是拥趸如云,你涉入这趟浑水,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安危?若被怀疑,他们处理你一个柔锡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是,老师,是我没有考虑到安全的问题。”莱狄李娅低着头,乖巧地挨训。
“安全,我已和你强调多次。现在我只盼此次调查能给你些教训,能把这个词刻在心里。”克里图特叹道。
这句肺腑之言比什么训斥都能刺痛莱狄李娅的心。她的眼眶红了起来,头埋得更低,说不出话。她觉得她让老师失望了。
“而且,你考虑得太少了。”克里图特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鲁莽会对我有什么影响?若你引起了阿米尼乌斯的警惕,我这里也会受阻。”
“是,我当时只想帮到老师”莱狄李娅的声音细如蚊蚋。
““剑赋予你不羁的灵魂,美德与学识却教会你如何自省与自制”。”克里图特吟诵道,“莱希亚,我希望你将这句话永铭于心。在特里同我和你这么说过,在笃里安我和你这么说过,现在,我又要再说一次。”
“对不起,老师。”莱狄李娅的声音有点哽咽了,她突然开始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鲁莽地决定要掺和到这场调查中了。若不是遇到了埃皮西乌斯,那她现在恐怕还在浪费自己的时间,给克里图特添堵吧?
“这不是道歉就有用的,你要记得,要理解你的错!”克里图特冷声呵斥道。
“是。”莱狄李娅点头,但小脑袋还是像被晒蔫了的树叶一样低着。
“还有”克里图特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训诫。
这场训斥,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 发送无法打开地址至LTXsBA @gmail.cOm获取最新地址男人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