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羽强硬道:“口气这么大?你很会打吗?”
“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速战速决吧,免得打草惊蛇。”花脸长袖一挥,脸谱突变为恐怖的白鹤童子,手中银线鼓动,人傀跃起。
见他发难,闻人羽踏地掠身冲向花脸,正面迎战;郁瑶紧随其后,从旁侧击;风离剑舞如风,游走暗袭;三人分工明确,成势破敌。
花脸手腕一翻,一把折扇跃然手中,扇骨钢造坚硬无比,架住闻人羽兵刃向外一带,轻松化解他的强攻。
同时身体诡异地扭转腾挪,避开二女攻击,那脊柱蜿蜒如龙,离中带着优雅,是开龙脊的变种功夫「灵蛇椎」。
转眼四人交手五十余合,花脸只守不攻,游刃有余,那柄折扇诡秘妙,触之即黏,十分棘手。
三人暗叫不妙,互望一眼,改变战略,郁瑶与风离不再游走,改为各站定一方位,呈三角星阵围攻他。
闻人羽、郁瑶二人手持短兵作掩,风离手中的长剑作杀招,一剑凌云山海,剑剑连绵,似浪潮般奔流不绝。
“小姑娘真是好功夫,”花脸忍不住夸赞道,“只是剑法过于刚猛凌厉,不适合你。汝为女徒,当走灵巧路数。”
“猖狂,竟还有闲新指教他人。”闻人羽不悦,反握住短刃,贴身进行强攻,刀影缭乱,密不透风,在花脸身上划出丝丝血痕,他眼见伤到敌人,大喜过望,动作再快几分。
“你就不行……武功和品性都不行,急躁易怒,还偷别人老婆,不跟你们玩了。”花脸不再一味防守,折扇时展时收,或点穴,或挥斩,三人没有应对过这等兵,动作顿时一凝
趁着空档,他手中银线忽转,人傀突然出先在闻人羽背后,以类似咏春标指的手势插向他的双目。
闻人羽赶忙抵挡闪避,那人傀却突然倒旋,以肚脐为轴,头部转到下方,双腿转到上方,小腿向前诡异曲折,借旋转之力,如鞭般抽中他的后脑。
人傀并没有关节,身体可以任意扭曲折转。脑干受击,闻人羽登时立正,失去意识,直挺挺倒在地上。
“大师兄!”郁瑶惊叫一声,不待反应,却见风离毫不掉头就跑。
人傀再度旋转,这回是以脊柱为轴,上半身旋转,下半身不动,待旋转速度快出残影时,人傀上下分离,上身激射而出,凌空打中风离,随后傀儡双手抱紧固绞,禁锢住她。
转眼间折损两人,郁瑶惊恐,舍身冲向花脸,身若飞箭,持刃直刺他熊膛,施展拼命的杀招。
花脸一挥手,早布局在空中的傀线收拢,郁瑶像只扑中蛛网的飞蚁般,被银丝层层缠住,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随后花脸横腿侧踢,踢中少女腹部,郁瑶重摔地上,一阵痉挛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眼看是不能再战了。
花脸并未停手,他折起扇子,随手一甩,折扇破空飞出,透过化妆室木墙,插入隔壁房间里,恰巧击中一人,惨呼声顿出。
“被绿的小兄弟,别躲了。”
巡花柳看到郁瑶和闻人羽主动请战,牵手而走,新有不甘,加上担新,遂来到幕后,偷偷观战。
见三人败得彻底,他赶忙凝聚“穿云破雾”,向宗门求援。正凝聚着,倏地飞来一把折扇,正中他的丹田,将内力打散。
他捂住腹部,拾起折扇,苦笑着走出屋,扑通跪地,双手递上折扇,“我投降!大叔,你的扇子好牛逼,求饶小命!”
被禁锢住的风离突然猛烈挣扎,“笨师弟,你瞎掺和甚么,快逃!”
“傻师姐,逃不了啦。”
…………
正回忆着往事,庭院外,蓦然响起敲门声。
她停止奏唱,将琵琶放于案上,披上纱衣走到院中,抬起门闩,敞门一顾,拜访者竟然是师父幽姬。
幽姬散着头发,眼眸印着深邃的哀伤,向前一步轻轻环抱住少女。
“瑶儿,又失眠了吗?”
幽姬让郁瑶与巡花柳配婚,闹得少女痛失清白、声名尽毁,她很是悔恨自责。
这几年里,幽姬将郁瑶当作亲生女儿百般关照,只盼能稍微弥补些许伤害。
“师父……你怎么来了。”
幽姬苦涩道:“水月寄来了风月楼的信,里面有好多逆子的消息,我一猜就知道你睡不着。”
郁瑶微微而笑,“巡师弟好厉害啊,居然把琼华派的两位女弟子采补了。”
“瑶儿……”
“嗯?”
“你还念着逆子吗?”
“嗯…他是我的夫君。”泪珠悄悄涌现,郁瑶用力回抱住幽姬,坚定道:“就算他不愿要我,我也想守着婚约。”
“诶…当年把你许配给逆子,真是害苦你了。”
“才不是呢。”郁瑶闭上双目,回忆清晰地浮现眼前,“当年是我做错了…一错再错…是我害了他。”
郁瑶为情所伤,故而性情大变。巡花柳又何尝不是,初涉情爱,便遭意中人背叛羞辱,终对情爱失望透顶,变成一副癫淫模样,彻底成为淫魔的化身,直到遇到小森,才有所好转。
对于小森,作为情敌,郁瑶自然调查得一清二楚,被朱邪宗主抛弃的私生女,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因他而生,为他而活,巡花柳即是小森的全世界,她的生命里只有他。
相较之下,郁瑶自愧不如。小森是如此干净无瑕,如此冰清玉洁,反观自己满身污点瑕玷,怎配得到巡师弟的垂怜。
“师父,我一直在想,当年若是不答应闻人羽的邀约,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老老实实地成婚,像对平凡夫妇般度过一生,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巡花柳最多再把风离当小妾取了,自己依旧是正妻……当年极度憎恶排斥的未来,如今是奢望的臆想。
“别瞎想了,瑶儿。”幽姬长长叹息,她轻抚着爱徒背脊,尽力安慰她。
“可是…若我不应闻人羽的邀约,就不会遇上那花脸…也不会喜欢上师弟…”
…………
花脸坐在凳上,怀抱着傀儡,仔细为它卸妆,小心翼翼,深情温柔,边擦拭着人傀的脸庞,边问道:“小兄弟,你的未婚妻是谁?”
“您问这做甚?”巡花柳满脸疑惑,抬手指指郁瑶,“是她。”
“那另一位姑娘呢?”此地只有两位女生,花脸所问的「另一位姑娘」自然是指风离。
“她算是我师姐,与我同宗不同脉。”
“听叔一句劝,把你的未婚妻休了,娶你师姐吧。”
“妖孽你你,羞得胡言。”风离心里羞怒,罕见动容,破口骂道。
巡花柳不置可否,“这是母上为我择的妻,我没资格退掉。”
“你真这么想?”花脸笑望他,“我来验验你的真心吧。你们四个冒犯小儿,我打算杀掉一半。让哪两人死好呢,由你抉择吧。”
话落四人皆惊惧。
此处孤立无援,无人可救。郁瑶的心登时凉透,不禁追悔莫及,想想自己对巡花柳所作所为,大抵只有闭目待死的份。
被人戏弄生死于股掌之间,巡花柳虽气愤,但不敢表明,只得暗握双拳,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寻找生机。
深思1虑后,率先指向郁瑶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不能死。”
郁瑶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眸中满是震撼错愕。
只见巡花柳又指向风离,“这是我青梅竹马的高傲师姐,日后也要娶回家的,她也不能死。”
“嗯?”花脸大感意外,噗嗤道:“你小子倒是有趣,你不想活了?”
巡花柳指着自己,“我还年轻,还没有破过处女膜,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
他最后指向闻人羽,“这人绿我,可恶至极,轻松赐死太便宜他了,应该斩断四肢做成人彘,折磨一生。”
花脸脸色黑沉,“臭小子,你贪得无厌啊!”
“大叔,我愿用功法跟你换命,我有两部罕世的门功法!”
巡花柳抵出投名状,伏地哀求道:“我有让牛子变大的淫功!名为《九玄功》,是太监为祸乱后宫而创的,能够断阳重续!”
“啊?”
巡花柳从怀中掏摸出一本薄册,恭敬递给他。
花脸沉吟半刻,接过翻阅起来,半炷香时间后,连连称道:“世上还有这等荒唐功法,当真稀……只可惜我用不上,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练大阳根也没啥用。”
“咦?”
花脸深情轻抚傀儡的面庞,人傀卸下妆后,是一张清秀的鹅蛋脸,约二十岁年纪,天真无邪,纯真可爱。
“她是我的妻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大叔,您节哀嗷……我还有一门淫功,名为《惑心宝鉴》,是采补功法,能通过性爱采补异性的内力。”
“采补术?这也很稀…你小子从哪学的淫功,天元宗还教这个?”
“当然不教,是我从宗门禁地偷学的。”巡花柳自豪炫耀道,每个宗门或多或少都有禁地、禁阁之类的地方,擅闯禁地还能全身而退,确实相当值得炫耀。
殊不知祸从口出,一句简简单单的装逼话,在花脸耳边炸响闷雷。
“禁地?你说禁地?”
花脸骇然,双目中爆发喜悦情,他脱下戏服,撕开脸谱,那脸谱下,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温润如玉,沉静内敛,岁月在眼角留下些许皱纹,依旧盖不住俊朗的脸庞。
“你去过天元禁地?真是走运,天助我也。”
男人优雅展颜,“跟你明说吧,我名为仇玉,内人名为后伶,曾听闻天元宗的禁地里,藏有死人复生术,特来盗取,以让我的妻子重活于世。”
“我们有幸得高人指点,知晓一处从外界通往天元禁地的密道,需要天元功法「还天诀」开启。故来集上唱戏,乘机抓两个天元弟子。”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象棋棋子,棋身漆黑如墨,上刻金红的「兵」字。
“这是那高人赠我的信物,你可识得此物?”
看到此物,巡花柳眼皮猛跳,眼飘忽不定,这样的棋子,他也有一只——“这…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啊,第一次看见。”
他的微动作尽收眼底,仇玉嘴角上扬,“看来问对人了,你的演技太差劲,老实说来。说得好,饶你四人性命。”
“……”巡花柳一阵无语,坦白从宽道:“这枚棋子,相当于禁地的钥匙,是破开禁地阵眼的关键,是哪位高人给您的?”
“不能告诉你。”仇玉满意欢笑,“小伙子把宗门卖得真够爽快,看在这份上,就遂你的愿。”
他站起身,在闻人羽身上又补几下,将其彻底打晕,顺手封住九处大穴,捆上绳索丢在角落。
之后分给巡花柳、风离、郁瑶一人喂下一颗丹药,解开限制,还其自由。
“臭小子,我欣赏你,小西门庆就替你教训了。至于你们仨,服毒后随我同去天元禁地,事成之后再予解药。”
…………
深闺孤苑中,郁瑶与幽姬同床相依,看着窗外落月,听着草木莎莎,倍感寂寥,不约而同地思念着同一个人。
“这个逆子,真没良心,也不晓得寄封家书……”幽姬母爱泛滥,她已不再青春,近年来杀伐颇多,身心俱疲,苍颜憔悴,大有美人迟暮之态。
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是已故师兄的独苗、自己尽心竭力养大的逆子。
“师父……你说他还会回雁荡吗?”郁瑶情不自禁问道,刚一问完,旋即摇头苦笑,“他对我恨之入骨,就算回雁荡,也不会来见我的,我又何必多问。”
明明相思成灾,却不敢过问归期。两年前,她曾去看望重伤的巡花柳,鼓起勇气想再续前缘,却遭到冷语相拒,甚至被辱骂为「趋利」的「婊子」。
“他一定会回来的。”幽姬心疼万分,柔声道:“等他回雁荡,我就令他来见你,逼他把你娶了。”
“师父,不要再悖他的意愿了。”郁瑶委婉回绝,“我能够远远地看着他不羁高飞,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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