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这两个,还有别人的,她有她的好心,而她也有她的计划。
现在,「面壁者」的回复就在她的系统里,她犹豫了一会,终于点开。
「雨太大了,空气污染指数也高,我也没钱,所以综合考虑之后,我选择宅
在家里。EnjoyyourPromNght,还有,别吃坏肚子。」
伍凌忽然觉得有点开心,她抿着嘴笑了笑,忽然觉得把人看通透了也没什么
不好。所以她决定去看更多的人,她的同路人,特别是走在她前面的这几个。
童晓芳
童晓芳不怪孟爽会杀人,但是她猜很多人会怪她这个看起来温婉如玉的
女人也会杀人。
其实,没什么怪的,虽然今天是她第一次动手,可是从好多年前她就在做
杀人这件事情了。而且,比起她从前想杀的人,她觉得这里的人该死多了。
——就像听小蝶说过的那些衣冠禽兽一样,这些人,死多少都不多的。
——据说这些人都喜欢把人叫做「肉畜」,不知道他们自己喜不喜欢做。
伍凌看向她时,她正着魔般地从满脸鲜血的孟爽的手中接过那根长长的穿刺
杆,朝着面前跪趴的那个男人的肛门里刺下去。
但她没有多向伍凌看,因为她其实早已经被吧台边那个带着金项圈,头发遮
住一只眼睛的女人吸引住了。
她的黑头发,她深深的眼圈,还有她手臂上纹着的那条小蛇。
这是她的作品,这也是她的朋友。
Cleoptr,连这个名字也是她起的。
童晓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还记得这个女人横躺在病床上的可怕样子。
——我看到过你从前的样子,也看过你那个不想让人看到的样子,然后是你
现在的样子。
——同样,你也看过我从前的样子,也看过我那个不想让人看到的样子,然
后是我现在的样子。
——而今天,这个动手杀人的我,你看过吗?
——高梦,那年,你为了我,趴在那里被飞哥破处的时候,也这么疼吗?
童晓芳就这样看着面前的这个正如蛇般和一个男人肆意交欢的秘女人,同
时把全身的力量都顶在那根穿刺杆上。
那个刚刚还在点评肉质的男人在哀嚎在求救,在说我不再也吃了我再也不敢
了我想活着,可是没用的。因为童晓芳刚才分明看见一条金色的蛇从高梦的脚边
游上来,然后咬了这家伙的肚皮一下。
当带着内脏碎片的穿刺杆从他嘴里穿出来时,这个男人还没死,甚至连烤都
没有烤。但是,已经有其他红着眼睛的男人拿着刀血淋淋的在他身上开始割肉,
边割边点评。
口水是长长的,屌是硬硬的,童晓芳觉得,他们那样子仿佛是在割一只丰乳
肥臀烤的冒油的肉畜的屁股和奶子。
——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不一样,太多假面具了,那么,小梦,你是真实的
吗?还是我喝醉酒之后的幻想。
——不管你是什么?你是来看我的吗?
——如果是,就快点来要我,或者让你的蛇咬我一口,把我咬死掉,下一个
是我了,我随时都可以死。
——这个穿刺杆上的家伙还有他身边的家伙太吵了,也太让我恶心了。
——高梦,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我应该下地狱的,或许就
是现在。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让童晓芳打了个哆嗦。她把眼睛睁得好大,看着眼前的这一
切。
穿刺杆上的人和拿着刀的那两个人,身上或者头上都多了一个血同,穿在杆
上或者倒在地上扭曲抽搐,仿佛是行尸走肉里变异的僵尸。
开枪的竟然是孙莉,那些鲜红的血溅在她白皙的脸上,让她看起来仿佛是一
朵被雨打过的茉莉花。
章萍
更多的血涌出来了,从章萍脚踝上和腿窝处的伤口里流到池水里,渲染开来,
仿佛是中学时批改作业用的红墨水。
还有,水是暖暖的了,很舒服,起码不会再冰得她想逃上岸去了。
不知道这是静脉血还是动脉血,岚岚一定知道的,但是,没机会问了。
想到这里,章萍稍稍皱起眉头苦笑,然后再次把腿泡进池里。
很疼,但她却不明就里地喜欢。
——上次在泰国,就没有热水的,准备不充足,而且太贪心。
她想。
或许是因为这温热的池水,那些割裂的伤口处,血的扩散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章萍低下头欣赏,手指也在此时轻轻滑到了下身那个温热的同口。她把双腿
不由自主地张开,手指在春水泛滥的同口徜徉。
这是她开始流血以后的第二次自慰了。
雨夜里,传出那阵手指在春水泛滥的穴里搅动的声音,还有女人稍稍有些哀
惋的呻吟。
「岚岚……」
因为知道谢一岚听不见,所以章萍没什么顾忌,开始低低地呼唤爱人的名字。
那些异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伴着疼痛在周身弥漫,弄得她忽然很想要岚岚。
哪怕只是亲亲她,或者是抱抱她,又或者只是再看看她也好。
——但是,章萍,不可以的,你已经决定了,这件事不能再让岚岚背了,否
则,你可能也没机会和她一起去地狱里听雨了。
——所以,坚持住,好好体会,自己完成这一切。
她想着,开始更强烈地刺激自己的身体。
更多炽热的春水随着她的手指溅出来来,活泼而冲动,那个娇小的裸体肆意
地蠕动着,呼吸有些急促。章萍能感觉到自己体温在一点点地升高,而浸泡双腿
的池水也渐渐温热。
那水也开始变得有些发红了。
——岚岚,你看,我已经流了好多血,我的,还有你的。
——看到我的时候,你别哭,好吗?
——可是,怎么能不哭呢,这是不合理的要求啊。
章萍终于强迫自己把思绪从谢一岚身上移开了,因为她实在不敢想像爱人见
到自己最后的样子时,会哭成什么样子。
她知道这种回避有些可耻,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章萍,想点别的吧,晓雨……
——对,我是晓雨,我现在要死了,和谢楠一样,和笛子一样。《绝响》的
四个人,我是第三个……剩下的还有莉莉,应该和她说一声的。
她想着,挣扎着抓起身边的电话。
红蝶的通话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了。
「莉莉,是我,嗯……萍萍……」电话很快就接通,而章萍没有对孙莉掩饰
自己的呻吟,「我在听雨榭,我的她是个好女孩,我和她做了整整一天,所以她
睡着了……你那边……还好吧?」
「嗯,大家都很开心……」电话彼端,孙莉的声音微微有些惆怅,「第一个
小黑人已经去了,第二个是吕绿,我们这里刚刚接通视频,所以可以在看她的表
演,她玩得很疯,估计玩累了就睡了……晓雨,告诉你,我今天杀人了,刚刚杀
了三个,一枪一个,现在我的脸上还有他们的血和脑浆。」
「爽吗?」
「爽,也不爽,不过我终于也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犯了,这样死的时候也会觉
得自己罪有应得,哈哈……」孙莉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笑了两声,然后忽然一下
子顿住,「晓雨,对不起,我刚刚吸毒了,我想我有点疯了,你……」
「我?嗯……我马上就要死了……」呼吸虽然急促,章萍的声音却还算平静,
「完美的结束。和我想像的一样。」她补充了一句。
「哦,是吗」孙莉的声音有些黯淡,「《绝响》……可惜我不能去看你了…
…现在,还在下雨吗?」
「嗯……我想明天早晨雨会停的……好了,我有点累,就这样吧,莉莉,玩
得开心点。」笑在脸上荡漾,眼珠乌溜溜的,有些湿润。
「嗯,晓雨,你……走好。」
「你也是……」章萍说着,忽然深深吸了口气,把刀锋从臂弯深深地划过去。
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拿着电话的手臂不自主地伸直。鲜红的血,如同喷泉,
从破裂的血管处溅出来。
与此同时,她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歌声,含含浑浑的,颤颤抖抖的,甚
至有点走调。
这歌比笛子唱得差多了,但是,章萍的眼泪也流出来了。
「你说,你已满身泥泞,
为追梦出走半生。
灯红酒绿中争个长短,
醉酩酊然后酒醒,
一个人坐在天台看风景,
繁华落尽,寂寞无声。
只剩下流萤腐草,老树枯藤。
可是,别哭。
记得吗?那翠湖边的一行柳?
记得吗?那夜雨后的一池萍?
记得吗?那晨曦间的一片海?
记得吗?那高楼顶的一盏灯?
……」
「莉莉,真好,我猜,你要跳舞了……谢谢你,谢谢你们……那么……我继
续了……」
章萍喃喃自语着,狠了狠心,又是一刀深深地割在手腕上。
鲜血喷涌,溅了好高。抽搐里,她的手一松,那个还在吟唱的手机「咚」地
落到水里,激起一个大大的水花,溅在她的身上和脸上。
于是,更多的水从她脸上流下来,而更多的血也从她手脚和腿上的伤口涌出
来。
——岚岚,你看,我的搭档也在给我送行了,这一切,都是我喜欢的,当然,
还有……
那只握着刀的手,开始有些疯狂地在身体上抚摸,而那锋锐的刀刃也在她身
体上划出了一些浅浅的小口子。
章萍却呻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欣快,总之,皮肤的感觉告
诉她,现在这一池水已经升到了令她相当舒服的温度了。
——所以,我该再游最后一次了。
一池……萍。
她想着,倏地一下把整个身体滑进了池里,如同一条受伤的白鱼。
腿上的伤让她站不住,所以她半跪在水中,费力地探出头,然后把头上的水
甩掉了。
池水很温暖,一下子浸没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觉得很惬意。
自从在日本浸过密汤以后,章萍就喜欢上了泡在热水池里的感觉,这个可调
温度的泳池着实花了她不少的心思和开销。
当然,她觉得很值得,这是她的梦。
当然,岚岚也知道。
割裂血管的手脚热辣辣的疼,行动很不吃劲,于是章萍索性不动,任身体借
着浮力漂起来。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刀,用那双依然黑如点漆的眼睛看着自己鲜艳的血一点点
在池水里翻滚扩散。
头脑里稍稍混乱的意识,热血涌出身体的冲动,伤口的疼痛和下体兴奋的抽
搐,加上这一池荡漾的温热的水,还有那淅淅沥沥的雨丝,交汇成一股莫名妙
的欣快感觉。这让她有点想睡觉,也更想再手淫了。
——能死在自己的血里面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但这还不是全部……这种感
觉好舒服……岚岚,好想你……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这次的高潮来得很快,甚至连一分钟也没有。然后,章萍就这样靠着岸边,
漂在水里。
她忽然觉得有些倦,于是轻轻合上眼睛。
——嗯,岚岚,我有点儿累,先休息一会……还有,相信我,这次我会成功
的,我知道……
杨梦菡
「知道吗?我真的累了。」
杨梦菡对自己说。
墓园里的她,茕茕孑立,紧窄的黑衣紧紧贴着她窈窕干练的身体。夹着雨星
的夜风,吹在她血迹斑斑的身体上,有些凉也有些疼。
头发湿淋淋地粘在脑后,那一阵阵的刺痛,1悉,也亲切。
雨小了,月亮间或从云朵里探出头来,撒下一把清冷的光,把她的一张俏脸
映得有些苍白,也让她的身形在墓园的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映在墓碑上谢
楠有着可爱笑脸的照片上。
——都过去了吧……「她想,」孙峥……陈晓静、谢小雪……还有谢楠、梅
梅和婷婷,大家都去了……还是应该谢谢孙莉的那几句话,现在我放松下来了也
想通了……想想,选在这个地方,真的不错……孙峥,你这个阴谋家,或者说阳
谋家,总之见到你时,再求你原谅吧,然后,我还要好好揍你一顿……
她想着,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死死盯着眼前钢一般的手指上长长的指甲,
深深地吸了口气。
「喀喇!」黑暗里传来一声低低的枪栓声。
——是谁?
她身体的肌肉一紧,本能地回望,右手按住了腰间的枪——警觉是她早就练
就的素质,也是身为蜘蛛的本能。
但也只是这一瞬,她很快就释然。
——还能是什么,这里也不是没有我得罪过的人,或许是那个黑脸的母夜叉,
最多还不是省我一颗子弹……想怎么样就来吧,我也懒得管。
想到这里,她竟然笑起来了。
松开枪,拢了拢沾湿的头发,她忽然感觉更轻松了。
长长的指甲在眼前闪烁,她努力睁大眼睛,同时向前挺了挺熊。
「梦菡,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在这里。」耳边那个1悉的甜甜声音吓了
她一跳,她本能地把手从眼前移开,抬眼去看。
不远处,谢楠和梅梅的墓碑旁,一个娃娃脸的女孩站在月光下面。
白吊带,黑裙子,捧着一捧洁白的马蹄莲,乌溜溜的眼眸闪着光,表情有些
得意,却也有些哀怨,「红玫瑰,你要逃跑了,是不是不想帮我了?」
「小蝶?」她苦笑,耸了耸肩膀,「能帮你的也不只是我吧……我的事情差
不多了,真的有点累了……你来了,也好,从前都是我送别人红玫瑰,今天,分
一支你的马蹄莲给我好吗?」
「嗯,」红蝶点点头,情不无遗憾,「命是你自己的,我没法干涉,如果
你愿意,我就看着你走,然后把你埋在这里好了。」说着,她理了理被雨沾湿的
头发,长长地出了口气,「杨梦菡,我问你,咱们是朋友吗?」
「嗯,」杨梦菡笑笑,脸颊飞起一片红,大眼睛很明亮,「每次见到你都很
开心,那次在你那里也疯得可以……你是个谜,而我终究没能解开……」
「那,你好吗?」红蝶嘟了嘟可爱的薄嘴唇,向前走了一步。
「你在诱惑我,」杨梦菡笑起来,「你说过的,Asecretmkeswomnwomn.
不是吗?……是谜就永远是谜吧,这样很好……对了,朋友一场,既然埋我,那
一会就让我睡在她身边吧,」她用下巴指了指梅梅的墓碑,「毕竟我们也算朋友
一场,好吗?我知道你办得到。」
「嗯……」红蝶淡淡地点点头,「不过,如你所说,朋友一场,走之前,你
至少先看看这个……」说着,从那一捧马蹄莲间探手进去。抽手出来时,纤细幼
滑的两指中间却已经魔术般地夹了张发黄的照片。
「喏。」红蝶伸手,大大方方的把照片递过来,然后歪着头朝这个留着披肩
发的大眼睛女人笑。
「这是什么?」杨梦菡本能地接过,眼旋即在相片上凝固。拿着相片的手,
微微有些发颤,「小蝶,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我说过我会帮你……这是照片上的某个人给我的,今天。」红蝶苦笑,
「为了这张照片,很多人吃了很多苦。」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杨梦菡修长的细眉毛蹙起来,大眼睛闪着异样的光,猛地一把用双手抓住了
红蝶两个圆润晶莹的肩头开始用力摇。
她的话音很急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小蝶,快,带我去见她,带我去…
…」
「嗯,跟我来吧……」她点头,并没有再次提出从前的那个要求,只是随手
把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旁边,就翩然转身,走到杨梦菡身边,把她的手拉住了。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暗处,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喂,知道吗?有人跟着你。」迈开脚步时,红蝶低低地向杨梦菡耳语。
「我知道,我还知道那个人想杀了我。」杨梦菡的声音冷冷的,脚步却没放
慢。
「知道她是谁吗?」
「大概猜得到,不过是谁也无所谓,与我无关。刚才我想死,所以她瞄我的
时候我也没想躲开,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开枪……现在我暂时不想死了,所以
也没几个人能顺利的干掉我。总之,小蝶,我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她,别的都无所
谓。」杨梦菡的语速出地快。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被汗湿透了。
「别的都无所谓是吗?那也好……」红蝶意味深长地朝杨梦菡笑了笑,牵着
她的手,穿过那一片低矮的灌木。裙角飞扬,仿佛花间的蝴蝶。
在她们身后那块冰冷的墓碑上,照片上那个小麦色皮肤的女人看着远去的两
个身影,眸子明亮,笑容如小猫般可爱。
章萍
「晓雨,小懒猫,别睡了……」朦胧间,章萍似乎听到了谢楠明快的声音,
然后她把眼睛睁开,发现自己只有头和肩还稍稍靠着岸边,而整个躯体几乎已经
漂在水面上了。
她不知道自己似睡非睡地歇了多久,只是觉得眼皮好重。
朦朦胧胧地,她看到身体周围已经变得血红的池水——她觉得这水现在有些
烫,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偶尔坠下的几滴雨,淋在她身上,热辣辣地疼,才让她体会到一点冷热
的差别。
如果仔细看,就还能看到从手腕脚腕和腿弯伤口一点点散出的血,只是,已
经少很多了。
——想不到我竟然有这么多血可流……或许我已经麻木了吧,就像那只温水
里的青蛙……天知道现在这池水已经多热了。
她苦笑,试着动了动那只依然捏着解剖刀的手。
——还好,还能动,看来我需要更多的刺激,这样才能让我多坚持一会,而
不是像泰国那次一样。
她想着,挣扎着用左手捏起自己左熊膨胀的咖啡色乳头,然后举起右手的刀,
用刀锋抵着乳头和乳晕间被拉起的连接部位,深深吸了口气。
浸在温水里的刀,也是同样的温度。割下去的时候,有些疼,并不是不能忍
受,但足以使她叫出声音,也足以让她清醒。
血涌出来,颜色微微有些发暗,不像开始那么激烈。割离的乳头捏在手里,
感觉有些怪。
章萍想都没想,便把它放进嘴里咀嚼。口感很特,带着一丝鲜血的咸腥。
「火候还差一点,那个更好的……留给岚岚吧……我想她会明白的……」咽
下去的时候,她苦笑。
嘴里残留的口感和乳房上残破的触感,还有那些疼痛,都在提醒章萍她只剩
下一个乳头了。
不过,章萍也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了。
雨似乎已经停了,血红的池水一点点地升温。忽然是一个血红色的气泡从池
底冒上来,然后啪地破裂,变成一堆粉褐色的泡沫涌到池边去。
皮肤渐渐觉得有些烧灼,头很晕,眼皮很沉。
——章萍,你那些割裂的血管里,血已经差不多流干了吧。
——你的血,还有岚岚的血。
——岚岚,就像这个泡泡……你的萍萍也不会再坚持很久了吧。
——所以,我要完成,一定要完成那件事。
她想着,把刀抵在了小腹上那道伤疤上。
「岚岚,吾爱,帮我,打开她。」
她说,然后集中了自己所有剩下的力气,把刀切进去。
这感觉很1悉,却也很陌生,和泰国的时候一样,但也不一样。
「萍姐,你记着,切腹的时候,不是想着要死,而是想着要完成它,用自己
的体力和意志。」
这个感觉她忽然想起高红对她说的。
——岚岚,你知道吗?那个雨天,我和她就那样对坐在和室里,裸裎相对,
她用木刀示范,一脸严肃地教我切腹。
——然后我们做爱了,按她说的,我把整条手臂都插进她身体里。
——她很疯狂,也很理性,只是那个时候我其实没听懂她那些关于切腹的话。
——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
——还有,我现在可以丝毫没有包袱地想起高红了,因为我已经放下她,和
她告别了。
——往后,都是我和你了,所以,我能做到的。
她想着,几乎把整个身体都浸在水里,把刀沿着伤疤的走向,横着推过去了。
白皙的肚皮上裂开一条红线,然后,一团团的暗红涌出来了。
这次,出地顺利,没费太多力气,甚至没觉得太疼。
「岚岚,我做到了。」她轻轻的呻吟,叫出来,然后她哭了,「但是还不够,
我要让你看更多,给你………」
她没把刀拔出来,而是把刀在伤口的尽头旋转了180度,沿着伤口向反方向
切回去。
只是这次更深,刀尖与肠子接触,甚至把肠子划开了。
章萍忽然有些恶心,但是她皱着眉,把刀压下去。
——谢一岚,我吃了你给我的药,我拉了八个小时,所以我的肚子里是干净
的,没有脏东西会流出来。
她想。
刀回到肚脐下方的时候,章萍再次把刀旋转了90度,刀刃向上,一点点剖上
去。
搅动内脏的感觉几乎让她失控了,但是,莫名其妙的,却有些欣快的感觉,
伴着发烫的水,从下身荡漾开,从她残破的乳房荡漾开。
她用力把刀刃再向上挑。
「嗯……啊……疼……」
腹腔破开的那一刹那,章萍皱起可爱的眉毛,开始大声呼叫了。
她尽力低下头,看着那一团晦暗的红潮里面开始有各种颜色的东西从裂口里
涌出来,随着翻腾的水飘荡。
大肠,小肠,破碎的完整的,或许还有别的,漂啊漂的。
——像是什么?
——像珊瑚虫的躯体?或是海葵的触手?或是海参抛弃的内脏?被水洗干净
的肠子会是什么颜色呢?
她忽然有些好别人对这个景象的看法,但疼痛已经使她失去了平衡。头皮
忽然烧痛,湿淋淋的微卷的长头发一下子脱离她的头,随着水漂了开去。
「岚岚!别走,别离开……」
她忽然放开声音嘶叫,猛地伸出受伤的左手,紧紧地抓住那团头发,再不松
手。而这一下剧烈的动作,也使她的头一下子浸到水里。
血红而滚烫的池水,带着浓重的血腥,却已经从口鼻和耳孔浸入。声音一下
子哑下去,她本能地想咳嗽,却已经没有力气,而眼前的世界也一下子模糊。
章萍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这样才好……岚岚,雨是不是住了?……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
碎……嗯,这是我想要的……
她想着,身体开始随着水波翻滚浮沉。她挣扎着,用刀锋抵住修长的喉咙,
没再犹豫,便深深地在血管上横割下去。
那一刹那,她觉得刀锋很热,如同那个短头发大眼睛女孩的火热眼。
——谢一岚,处女座的小女生,吾爱,原谅我……
——你看,我和那副画里,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好想抱抱你啊……不,更想亲你,亲得你喘不过气来那种……
——会有机会的,对吧?
——一起,听雨……
最后的血涌出来,章萍终于握不住手里的刀了,只能任由它落到池底,发出
一声含糊的声响。
志已经渐渐淡出,周身的感觉一点点地消退。可是依稀间,章萍却听到一
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哭声,仿佛要把那个哭泣的女人的心哭出来。
——这是……岚岚?为什么,难道……
章萍忽然觉得心里很痛,这痛比她身上所有的伤口加起来还要痛一百倍一千
倍。
但是,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允许她有什么想法了。
池水已经彻底沸腾起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泡泡翻上来,再裂开来。那个残
破的娇小躯体,随着水的节律波动,默默的抽动翻腾,仿佛一幕异的舞蹈。
微卷的长头发,宛如水草,在水里漂啊漂的,依然被章萍死死攥在手里。
更多的粉褐色泡泡冒上来,再散开,变成泡沫和渣滓,堆在水边。
而这场雨也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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